撰文：JILL LANGLOIS

联邦警察正借助追踪项圈调查潘塔纳尔地区两只美洲豹的死亡案件，据推测死因可能是中毒。

巴西库亚巴河的一条支流边，一只雄性美洲豹从凤眼蓝丛中爬了出来。现在，牧场主可以在美洲豹以前的领地放牧，因此经常出现美洲豹袭击牛群的事件。作为报复，一些牧场主会选择投毒，一般是杀虫剂。摄影：NICK GARBUTT / BARCROFT MEDIA, GETTY IMAGES

巴西圣保罗，Sandro的尸体被发现时，距离其死亡时间已过去了一个月。

通过GPS追踪项圈提供的信息，研究人员在巴西潘塔纳尔地区发现了它的遗骸。项圈数据显示，这只成年雄性美洲豹在今年5月就停止了活动，当时他们已经对它进行了近一年的监测。

要访问世界上最大的热带湿地并不容易，需要仔细规划，还需要一定的资金，所以直到6月，研究人员才能够进入这里了解情况。他们的发现震惊众人。

当他们追踪项圈穿过该地区的农场，在记录有Sandro最后一次行踪的地方搜寻时，他们发现了另一只美洲豹死在草地上，这不是他们一直在监视的那只。

Sandro就在50米之外，项圈完好无损。

尸体上没有任何痕迹——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枪伤。

“这是两只美洲豹，两只健康的动物，他们死亡时离得太近了，”Antonio Carlos Csermak说道，他是Reproduction 4 Conservation组织的兽医和研究员，该组织一直在追踪美洲豹。“从那时起，我们开始怀疑他们被下毒了。”

三天后，当研究人员、联邦警察以及负责执行联邦环境法和条约的巴西环保局人员返回时，他们确定了Sandro长时间逗留的最后一个GPS定位点，它可能是在吃东西。距第一只美洲豹尸体约98米的地方有一具牛尸。周围还散落着17只动物的尸体：14只秃鹫，两只凤头卡拉鹰和一只食蟹狐。

我们之所以能够发现这些动物中毒和死亡，是因为有一只美洲豹被GPS追踪项圈监视着。

Claudinei Santin，联邦调查员

Csermak和同事们早就听说，牧场主们对美洲豹攻击牛群的行为怀恨在心，所以他们想用杀虫剂解决掉美洲豹。当牧场的一头牛死亡时，它的尸体上会被撒上毒药，因为牧场主推测美洲豹会回来继续吃啃食尸体。

牧场主们疑似喷洒的杀虫剂中含有一种名为卡巴呋喃的活性成分。这是一种神经毒素，毒性非常大，巴西、加拿大、欧盟、澳大利亚和中国都已禁止或严格限制其使用，在美国也被禁止用于粮食作物。巴西当局怀疑这种毒药正通过巴西潘塔纳尔与巴拉圭和玻利维亚之间的边境走私，之前一直苦于没有证据，如今终于有了转机。

借助Sandro的追踪项圈，它的尸体被顺利找到，研究人员还收集了组织样本——这是犯罪的潜在证据。巴西联邦警察和环保局首次对潘塔纳尔地区的两只美洲豹中毒死亡事件展开了联合调查。

现存的17万只野生美洲豹中有一半生活在巴西。潘塔纳尔大约有2000只美洲豹，是世界上美洲豹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

潘塔纳尔湿地是地球上最大的湿地，横跨巴西、玻利维亚和巴拉圭。这里是4000多种动植物的家园，包括世界上最密集的美洲豹种群，但科学家和活动人士警告称，这里的生态系统正面临崩溃风险。摄影：CARL DE SOUZA/AFP, GETTY IMAGES

在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的濒危物种红色名录上，美洲豹已被列入近危物种，其数量正在减少。为了给牧牛等人类活动腾出空间，越来越多的森林被砍伐，这造成了美洲豹栖息地的丧失及碎片化，一些美洲豹种群被隔离，难以繁殖。活动范围缩小意味着这些猫科动物接触猎物的机会减少，它们别无选择，只能靠猎食牲畜生存。当它们这样做时，牧场主们通常会找机会报复。

当Reproduction 4 Conservation组织第一次给Sandro装上追踪项圈时，JRenato Raizer就在现场。美洲豹的尸体被发现时，他也在现场。过去的12年里，Raizer一直和父亲经营着家里的养牛场。他说，他永远不会杀美洲豹，即使养牛场每年都会因美洲豹损失大约50头牛。(牛脖子上的爪印和直接刺穿头骨的咬痕都是美洲豹攻击的迹象。)

“我们能做的不多，”他说。“如果你的牧场很小，也许可以建一个围栏，让牛在里面过夜。但是如果你有一千头，一万头，甚至八万头牛，又该怎么做呢？你只能承担损失。这片土地上也许有我的财产，但也有美洲豹的家。”

然而，不是人人都这么想。Sandro和其他动物被发现的这片区域曾是一个旅游热点。世界各地的人们涌向这里，希望一睹美洲豹的风采。游客们通常都能如愿。改建成牧场后，这里的美洲豹数量也比该地区大多数地方都要多，因为它位于米兰达河(Miranda River)边缘，这样的生态环境更适合美洲豹生存。

2012年至2019年期间，野生动物导游Gian Peralta租下了这个牧场，之后被现在的主人买下。他说，他住在那里时，生意很好。每天他都会看到两三只美洲豹。有时他会用工具把它们引出来，这种工具能够模仿美洲豹寻找配偶时的声音。其他时候他就不需要了。它们常躺在河岸上休息，很容易被发现。

他第一次注意到事情有点不对劲是在去年。

“当我沿着美洲豹经常徘徊的土路行走时，再也看不到它们的爪印了，” Peralta说道。

现在，他还在附近工作，仍然把米兰达河作为交通要道。 Peralta说，如果他每天能看到一只美洲豹，那就很幸运了。现实是，他常常一天去好几次，但一无所获。

潘塔纳尔约弗雷港地区（ Porto Jofre），牛群在一只受伤的美洲豹旁喝水。随着牧牛地向美洲豹栖息地扩张，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距离越来越近。摄影：PHOTO BY MAURO PIMENTEL/AFP, GETTY IMAGES

2019年，当Peralta离开牧场时，他提醒过当时的牧场主不要把它卖给或出租给那些想用它养牛的人，但那人并未听从他的建议。Peralta说，他一听到美洲豹死亡的消息，就确信它们是在那里被杀的。

美洲豹死亡的消息一经传出，谣言四起。一些居民和牧场主说，他们在发现Sandro的地方看到了另外9只死去的美洲豹。还有人说是7只。

当联邦警察收到该牧场的搜查令时，已经是8月5日了，这两只美洲豹已经被发现差不多两个月。负责调查的探员Claudinei Santin称，鉴于此案已经广为人知，警方确信土地所有者和雇员知道他们要来。

没有证据表明该地有其他动物的尸体，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有人使用了含有卡巴呋喃的杀虫剂。执法部门没收了牧场管理员的手机，Santin说，这是他们的主要嫌疑人。

警方还搜查了嫌疑人在坎波格兰德(Campo Grande)的家，可惜也毫无收获。目前，嫌疑人的两名雇员的住所还无法进行搜查，因为他们已经前往潘塔纳尔地区更偏远的另一个牧场工作，警方正试图与他们取得联系。

一只美洲豹在潘塔纳尔的库亚巴河岸边休息。除了牧场主的报复性杀戮，美洲豹还面临着栖息地丧失与碎片化以及偷猎的威胁。摄影：BUDA MENDES/GETTY IMAGES

美洲豹组织样本的分析仍在进行中，但联邦警察表示，考虑到这些动物被发现时的腐烂程度，不太可能检测出卡巴呋喃。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确信这些动物是被毒杀的。

“鉴于在牛的尸体上发现了昆虫尸体，以及动物尸体在该地点的分布情况（动物越小，死得离牛尸体越近），联邦警察法医小组得出结论，这些动物是死于尸体上的毒物。

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调查美洲豹中毒事件，但Santin说，他们收到消息，“在马托格罗索州潘塔纳尔南部的其他牧场也发生了类似的事件。”

杀害濒危动物以及进口和使用被禁止的有毒物质都是犯罪行为，数罪并罚，共可判处五年监禁。

“距离、广度、隔离以及牧场的难以进入，这些都是我们调查这类案件时面临的难题，”他说道。“而且在这个案件中，我们之所以能发现这些动物中毒和死亡，是因为有一只美洲豹被GPS跟踪项圈监控，这是唯一的途径。”

对Raizer等人来说，项圈的好处不仅仅是调查犯罪。他们还可以起到威慑作用，让牧场主因害怕承担法律责任而不敢毒害他们。

（译者：陌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