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网文旅特约作者 米广弘】没有到过沙漠,不知水之可贵,沙漠里的一片湖,那真是上天的格外青睐。到了中国陆地海拔最低处,此后人生每一步都是向上。
艾丁湖 米广弘摄
艾丁湖位于觉洛塔格山北麓,古代文人墨客叫它“觉洛浣”,而富有想象力的维吾尔族同胞叫它“艾丁库勒”,意为月光湖、月亮湖。因为它的形状酷似月亮,故得此名。艾丁湖海拔—154.31米,仅次于约旦的死海,是世界第二陆上低地,也是中国陆地的最低点。从关山遥迢之外走来,我站在了离地心最近的土地上。
阳光恣肆大方地铺展在湖面上,如锦缎一样舒展,在目之所及处不时泛起白光。没有风,整个湖如一面镜子,躺在茫茫戈壁之上,把天空的容颜揽在怀里。在大漠戈壁奔驰,风尘仆仆,举目皆是砂石,突然见到一方辽阔的水域,犹如他乡遇到亲人,顿时消弭了陌生和不适,江南水乡的熟稔水汽涌上心头。岸边的芦苇郁郁芊芊,洗去黄沙迷眼的单调色泽,饱满茁壮的芦秆彰显着勃勃生机,细长柔软的苇叶婀娜着曼妙的舞姿,时上时下,忽左忽右。一只叫不上名字的鸟儿从芦苇丛中破空而起,又箭一样射进远处的芦苇之中,起落均在眨眼之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沿栈道曲折而行,越往里走,芦苇越密,栈道下面的水越来越清浅,渐渐趋无,终至干涸。两旁景致大异,一侧是湖面波光荡漾,一侧是戈壁沙土聚集。虽近在咫尺,但反差极大。更诧异的是,行至半道,靠湖一侧的芦苇仿佛沉睡在秋天,通体金黄,不带一丝杂色,不知是它们忘记了春天,还是春天忘记了它们,它们捧出一片金色的海子,和湖对面的青翠遥相呼应,一处春,一处秋。莫非这也是造物主的“春秋笔法”,让同一地同一物分处两季,悄然抹掉了时序的界限?
走着走着,芦苇没有了,丛生的各色杂草也没有了,进入显然已经干涸了一段时间的无水区。栈道两侧都是沼泽或盐碱地,白花花如霜的盐粒,集结成团,恍惚回到了故乡的冬天,一场白霜袭来,大地仿佛长出了白色的胡须,这儿一绺,那儿一束,毫无章法,又煞是可爱。
走了一两公里,栈道尽头伫立着一个高大的圆球状建筑,十几米高,顶部是一个刻着世界地图的土黄色大理石地球仪,直径约7到8米。中部托举地球仪的是一个四面雕龙的圆台,底部是一个四方形底座。看到这座土黄色、跟自然和谐一体的雕塑,脑海里满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奇象。这座大理石雕塑充分体现了古人“天圆地方”的宇宙观,四面刻着艾丁湖得名的由来和世界陆地最低点的数据。
除了我们的欢声笑语,四遭都很寂静,似乎感受到了地心强烈的脉动,在这里和地心同频共振,何其神奇,何其神圣,何其弥足珍贵。身处最低点,没有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无奈和高处回落到低点的失意,从此人生的每一步都是步步高,精彩向上。从低到高,人生每一次的爬坡过坎,留下的都是值得回味的奋斗史。人生在世,怕就怕一开始站在了高处,浮云遮望眼,猝不及防掉落云端,满腹哀哀怨怨,再不思进取,这更容易毁掉心志,丧失前程。从最低处重新出发,留给地平线一个优雅的背影,身体和灵魂都在路上。
艾丁湖不只是一个自然湖泊,还藏着人类文明的遗迹。它的南北侧,一处是塔什烽燧,另一处是乌盘土拉烽燧。落日镕金,整个大地一派肃穆,远处的烽火台无声地述说着悠远的历史,铁骑掩埋在风沙深处,这块历史上发生过无数战事的土地,如今安然平和。
各族人民在此繁衍生息,安居乐业。随着人口增加、水资源利用强度提高等原因,艾丁湖曾一度面临干涸,水乃万物之源,人必须学会与自然和谐相处。人退湖进,这不是所谓自然的胜利,而是艾丁湖的美丽回归,今后艾丁湖一定越来越壮阔,越来越迷人,吸引更多人到海拔最低点走一走,享受它大漠中的翡翠之美。苍苍者天,茫茫者地,在艾丁湖的澄澈里,天地一派静默,真真应了一句话: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文:米广弘,文化学者)
来源:环球网-文旅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