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赣西,地处丘陵,没有什么大山,但地势纵横。在很长的时间里,处于比较封闭的状态,因而很多故事,很少受到外部的影响。从真实的角度来说,剔除了外地传说或故事融于本地文化的因素,因而个人觉得真是度要大一点。
我所讲的一些故事,基本上是听来的,那些没有具体当事人或者没有证人的故事,我是不会写上来。第一次发帖,先啰嗦几句,权当作为引子了。
在我们那,有这么一个说法:凡是上吊而死的人,是不能投胎转世的,鬼魂会一直在人间游荡,唆使另外一个人上吊后,作为替身,才能投胎。非常恐怖的是,它只会在亲戚、朋友、熟人之间下手。
因此,经常有这样的例子,某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之下,忽然间就选择了上吊。乡下人口本来就不密集,加上上吊而死的人,表情总是很狰狞恐怖的。每发生一起,总让人心惊胆战。
这个故事发生在我隔壁村,现在还有很多见证人。
大概是在70年代,那时交通还不发达,要到县城,必须步行,大概有六十里路吧。一天要来回,必须起很早赶路。
有个人要去县城办事,为省钱,他老婆半夜就起来做好了饭,他有说有笑地吃完就出门了。因为夏天,有雾。加上乡下人本来就少,还要走山路。
一向胆大的他还是有点怕,因此走得很快。忽然,看到前面有个模糊的人影。乡下人同村一般都很熟悉,这个身影走路的样子他非常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名字。
于是小跑地追上去,可不管怎么追,总是有一段距离,大声招呼,那人也不回头,追了几里路,前面的身影忽然间不见了。这时,他猛然间才想到,刚才那身影就是几年前吊死的某某!他一下子瘫在路上,过了很久,才哆哆嗦嗦爬了起来,然后拼命往回跑。
实在跑不动了,站着喘气,一抬头,发现某某就笑眯眯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一根棕绳,居然开口说话:“老庚(我那对熟人的称呼),今天你要走了!”然后又不见了。
说来也怪,他听完后反而不怕了,没事一般慢慢走回家。并且把这事和他老婆说了。然后叫他老婆做饭,他老婆说你才吃完出门怎么又要吃,他说饿了。吃完又洗了个澡,一切正常,可没过多久,精神一下子错乱了,不停摔东西,然后找绳子去上吊。
他老婆拉都拉不住,连忙找来邻居和他的兄弟帮忙,四五个男人才把他按住在凳子上。一下子整组的人(生产队)都过来了。
到了下午,他神情似乎又清醒了,能和大家聊天。他老婆就去做饭招待大家。然后,他说有点累,就进房间睡觉了。
有个年纪大的,留了个心眼,等他进门后就把门锁了。一群人就在房前抽烟商量怎么办。等到吃晚饭时,大家把房门打开一看——他用自己的裤带在竹椅上吊死了。
没有人能相信,一个人怎么能在不到身高三分之一的竹椅上吊死(产竹子的地方的人应该知道竹椅是什么样的),并且死得这样悄无声息。
神秘的“下部鲁班”
在我们那,有一种人是谁都不敢得罪的,那就是会“下部鲁班”的人。
“下部鲁班”是非常奇怪的一个流派,从名字来看,大概是以鲁班为鼻祖的——这个没法考证,因为真正了解这种法术的人非常非常少。
这种法术很奇怪,既不要修炼,也不要设坛做法。听说只要正式拜师,念念口诀就行。但是要学这种法术,有一个要求,就是“绝后”。
如果没结婚的人去学,注定一辈子无儿无女;要是有儿有女的人去学,儿女也会夭折死光——试问谁愿意去学呢?不过,如果你学会,就几乎无所不能了——类似于西方电影里的先知了。
“下部鲁班”太过神秘,我只能讲几个小的故事,从侧面反映它的神通。
我外公的兄弟,就会这种法术。据说,学过这种法术的人,一生都不能穿新衣服——即便是新衣服,也要剪几个洞。
所以看起来很邋遢的样子。有一天晚上,我外公和他的兄弟坐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就饿了。我外公随口说了句:“要是有一碗腊肉(熏肉)就好!”我外公的兄弟很自然的说:“这个简单,等一下就有。
过了两分钟,我外公的兄弟对我外公说:快去灶台上把腊肉端过来吃!”我外公到厨房一看,灶台上果真放了满满一碗腊肉,并且还冒着热气。奇怪的是当时他们聊天一动也没动,而且整个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离这座房子最近的人家,即便用百米冲刺的水平跑,最少要五六分钟才能到这。
外公的兄弟淡淡地说:“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上世纪五十年代,一般只有过年过节才有肉吃的,肉是很珍贵的)”两人吃饱,还剩大半碗,外公的兄弟,起身就把剩下的肉倒到粪坑里去了。
接着讲讲我外公兄弟的故事,为了方便,就直接以外公称呼了。
大概是在八十年代,那个时候经济逐步发展起来了。很多外地老板在我们那建厂。有个老板,在我外公家附近建了一座砖厂。大家都知道,砖厂污染是很大的,而且烧砖产生的烟雾,对周围的树林影响是很大的。
我外公家那本来就有烧砖的传统,当地百姓知道选择居民区附近烧砖,大家日子肯定不好过,但农村人一怕权,二怕有钱人,当地干部拍了板,大家就敢怒不敢言了。
在砖厂选址的时候,我外公就去看了。看完以后,就对那老板说:“老板,你在这烧砖,我家的松树怎么办?”那老板一看我外公穿得破破烂烂,衣服又邋里邋遢,也没当回事,就非常傲慢地说:“你的松山在哪?”我外公指了指他的松林,那老板一看,以为是我们当地人想借机敲诈他的钱,就粗声粗气地说:“隔了这么远,影响个屌啊!”我外公也没生气,就说了句:“好,你要在这烧就在这烧吧。
等砖厂建成,一共有三个砖炉,每个砖炉一次大概可以烧10万块砖。开工,点火一切正常,但到了出炉的时候,工人一打开炉,一下子吓呆了,整座炉的砖全部没烧熟,和放进去差不多(顺便说一下,以前烧砖,都是先用黄泥制胎),也就是三炉砖烧下来全是泥胚。这些核心工人都是老板从外地带过来的,都是经验很丰富的老工人了,这种情况,别说经历过,就是听都没听过。
老板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找村干部。村干部问老板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老板回忆说就是有个住砖厂旁边的老头来找过他。
村干部一听就知道坏事了,买了好烟好酒到我外公家说:“老杨,人(老板)是我找过来的,看在我的面子上,无论如何,放他一马!你那树的事,我一句话。
我外公淡淡地说:“不晓得你什么意思,我又没捆着他的手不让他烧,他在那烧就是了,村干部马上陪笑脸说:而今三窑砖没一块烧熟了,除了杨师傅你,谁有这本事。
乱说,每窑还是有一块熟的!”我外公很自信地说。不管村干部怎么求,我外公就是不松口。那老板也不服输,要工人把砖搬下来准备重新加煤再烧,搬到最后,果真发现每炉正中间的一块是烧熟的。
这一下不服软不行,买了烟酒亲自上门赔罪:“杨老,你别看别人喊我老板,这些砖烧不好,真的过年都没法过!求你抬一下手。
我外公就说:这不是烧砖的地方啊,那老板一听,马上拍了胸脯说:杨老,我日子也难过啊,你让我烧完今年,明年我自己带人拆窑!”我外公点了点头,老板回去,烧砖就正常了。
第二年,拆了窑灰溜溜走了。
驱蛇人1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姓余,就是我们本村的。暂且按我们那人以前对他的称呼,叫老余吧。虽然能证明这件事的人不止一个,大多都还健在,而且言之凿凿,信誓旦旦。但我觉得过于奇幻,颇有点怀疑。
在我们那,有一种法术,可以驱蛇,和金庸笔下的欧阳克一样,可以让周围的蛇聚集在一起,甚至可以让蛇攻击人。
那个会驱蛇的人,是个老光棍,一个人住在一座很大很旧的土房子里——几十年前。人很和善,很喜欢逗小孩玩。他有个习惯,每年夏天,他的房间里都会放两条手臂粗的菜花蛇(学名菜花烙铁头,无毒),每天晚上,就把蛇放在身上睡觉,说是感觉非常凉爽。
并且,菜花蛇身上散发的一种气味,驱蚊效果很好,他房子里很少有蚊子——这个应该是真事,我们村很多老人小时候都经常去他家完。当然,开始肯定害怕,慢慢的就习惯了。
我们家那以前,因为气候温暖湿润,加上森林覆盖率很高,所以蛇很多。有户人家住在山旁,前面又有一条河,所以,一到夏天,经常有蛇在门口爬来爬去,甚至晚上爬到床上来,小孩经常吓得哇哇大哭,大人也是毛骨悚然。
有一次,他无意中听说老余会驱蛇,于是准备了好酒好肉,百般央求。老余碍于面子,就答应了。于是叫男主人准备好香案,然后吩咐说,不管看到什么,千万不要出声。然后就做起法来,没过多久,只听见屋后的山上,门前的河边的草丛中,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一会,不计其数(可能有夸大)的蛇从四面八方聚集在门前的晒谷坪里。大的有舀水的勺子那么粗,小的只有筷子般大小。
一条条吐着信子,一副要冲上来咬人的样子——农村人一般知道蛇受惊要咬人的样子,头竖起来,吐着信子,嘴巴一张一张。
男主人脚一下子就软了,几乎要瘫倒在地(女人和小孩吩咐不准出来),老余把男主人一拉,说:“莫怕!”然后拿了两刀草纸,在香烛上点着,然后用力一挥,顿时,蛇就再也不敢靠前。接下来,又对着蛇念了一通咒语,蛇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大叫一声:“棋盘蛇(五步蛇),山上来,山上去——,竹节蛇(银环蛇)田边来,田边去——”(大概是这样念的)每念到一种蛇的名字,这种蛇就往老余念的方位走了,最后,蛇散得差不多了,老余回过头对男主人说:“某某,菜花蛇是吃老鼠的,要不要留几条护家门?
男主人哪还有精力思考这问题,就哆嗦着说:“老余,你看了办!”老余就又把手中草纸一挥:“菜花蛇,吃恶蛇(菜花蛇以老鼠和蛇为食,我们那的所有毒蛇他都吃),吃老鼠,保家门。
愿留的,藏石洞、藏墙角、藏树洞;要走得,四方都好去!”说完,所有的蛇都不见了。然后男主人就招呼老婆准备茶水(瘦肉煮鸡蛋),老余吃完,笑着对女主人说:“表嫂(对妇女称呼,不是亲戚关系),蛇呢,你放心,我留了几条吃老鼠的菜花蛇,它也不会现身。不过,以后这屋里,鸡是不好养了,这鸡蛋,以后就少了.
自从老余驱蛇以后,那家人房前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蛇,正如老余所言,养鸡经常发瘟,所以女主人索性不养了。现在,老房子已经拆了,建起了新房,年纪大一点的人路过那,都会说:“这不会有蛇,老余赶过的。
驱蛇人2
以前农村人思想比较淳朴,有本事,一般不会显山露水。更不会想着利用这些去赚钱,因而和平常人没什么不同,大多数人还非常落魄——据说,这些被我们那人称之为“邪教”的法术,教义是很严格的,不慎,会遭报应。
我想这一类人应该是很寂寞的一群人吧。
不知道是因为报应还是老余本来就命该如此,一次打发无聊时光的表演,让他付出了代价,代价就是他的生命。
那是一年夏天下午,老余和七八个人在一起放牛——另外一个老人,还有几个孩子。放牛的活比较轻松,一般都是由没什么劳动能力的人承担。
把牛赶到一座山上后,就没有事情了,于是大家坐在一起聊天。这样的日子,现在看起来挺惬意的,实际上,周而复始的这种生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的。
另外一个老人可能也是太无聊了,就对老余说:老余,你不是会驱蛇吗?
驱一下给我们看看,这些放牛的小孩大多也听过老余驱蛇的事情,所以一下子都围了上来。老余百般推辞说:听他们乱说,哪有这本事!”另外一个老人不知道童心大发还是怎么的,拉着老余嚷:你某天在某某家,不是显了水(露了本事)?小孩一听,就更来劲了,几个人拉着老余死缠烂打。
也许是老余内心太寂寞了,也许是老光棍抵挡不了小孩子的央求。最后,他在地上捡了一根粗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然后对大家说:“待在圈里别出来,我们看一下就算了!”于是大家就老老实实待在圈内。老余先向四面作揖,口中念念有词,念完,自己也回到圈子里。没一会,只听见草木沙沙作响,就连他们来时的路边的草丛,也有蛇在搅动。
大家开始很兴奋,一会指着这说:“看,那有一条!”一会指着那说:“那也有一条!”
“那一条过来了。”
“那有两条。”
不一会儿工夫,圈外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蛇。小孩子的兴奋之情一下子变成了恐惧,大家一个劲地往圈子中间挤,特别是这时,忽然有一条近一丈的乌梢蛇,从旁边的山上簌簌的滑了下来,以致旁边的小树都在摇晃,那乌梢蛇头一竖,圈子里的人就顿时由恐惧变成了无助。
有一个小孩,当时十三四岁,因为吓到极点,本能的搬起脚下一块大石头,朝蛇群里砸了下去。大家一下子似乎找到了宣泄恐惧的出口,纷纷捡起捡石头,疯狂地仍向蛇群。因为蛇很密集,一石头砸下去,几条小一点的蛇就被砸成了两段。
老余大叫:莫动!莫动!,但是根本阻止不了,没办法,只得对着也已经发抖的另一个老头吼:快把小孩拉拢,蛇一下子被激怒了,发出那种特有的令人恐惧的“嘶嘶”声,总是试图穿过老余画的线,但靠近一下,又像触了电一般往后退,整个蛇群显得非常焦躁。
小孩砸了一阵,看没有效果,那种原始的勇气也就没有了,一个个浑身发抖,抱在一起,瘫坐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声来。老余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念了段咒语,蛇群渐渐散去。小孩各个惊魂未定,还说不出话来。
这时,有一条浑身乌黑,只有小孩拳头大小蛇,却慢悠悠从旁边草丛中钻了出来,挡在他们回家的路中间。头一竖,大家才看清它的特别之处——头上长着鲜红的冠(什么形状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是鸡冠那样,和我们那的一种不会游泳的“旱鸭子”的冠相似。
那些老人怎么讲,我怎么记叙吧!),老余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说话的声音都在抖:“莫急着走,莫莫走!”然后对那条蛇作了个揖,老余脚一迈,那条蛇就头一竖。老余就不动了,念了一通咒语,再一迈脚,那蛇还是头一竖。老余忽然暴怒:“你还怕我没手段是吧!”说完,从头上拔了一根头发,一甩,只见头发变成一支黑色的箭飞了过去(这是我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的地方,姑且按口述者说的叙述吧),那条蛇嘴一张,就把黑色的箭吞了,身子却变大了一点。
老余再拔一根,蛇又张嘴吃了,又变大了一点。这样几次,蛇身体涨到近两米了。老余大吼一声,用手在头上猛的一拉,抓了一把头发,头发上还带着血。用力一甩,那蛇张嘴一咬,然后在地上啪啪打滚。滚了一阵,慢慢地往山上爬去了。
老余这才招呼大家赶快回家,并告诫:“这几天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没过两天,老余就病了,他无儿无女,还好同组有个年轻时结拜的兄弟帮忙照顾一下,老余告诉他的兄弟说:“那条拦路的蛇是蛇王。他们扔石头,砸死了蛇,蛇王不肯。蛇王这次肯定活不了了!我造了孽,不会死得这么快,要受大磨难。
过了几天,那座山上发出了非常浓烈的腐烂味。有好事的人就寻着气味去找那条蛇王死在哪,但没有找到,臭味持续了半个月。
老余后来病一直没有好,几年以后才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