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隋书》记载:“炀帝萧皇后,梁明帝岿之女也。江南风俗,二月生子者不举。”
萧皇后是西梁孝明帝萧岿的女儿,出生于西梁天保六年(566)二月。
按照古代所谓的江南风俗,女孩子出生在农历二月份是对亲生父母不祥,不宜亲自抚养,于是她被转交,由自己的叔父萧岌收养。
好景不长,萧岌夫妇双双去世,有人信口胡诌,把夫妻二人身亡归咎于摊上了“萧皇后”。
实际上,萧岌夫妇早就病体缠身了。
但人们还是轻信了风言风语,同宗的其他叔父都不愿收养她,“萧皇后”成了烫手山芋,最后还是好心的舅舅张轲收养了她。
从小被视作灾星的萧皇后,日后却因生得美丽,被6人轮番霸占了60年,甚至老了还被人抢夺。
一、命中注定的二人
张轲虽然身为国舅,家境却不富裕,因为后梁只有江陵巴掌大的地方,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地级市,又要分封照顾诸多皇族子孙、宗族及文武大臣,不受重视的张轲自然就穷困潦倒了。
好歹“萧皇后”有了去处,出身尊贵的她在家也会帮忙干农活,亲力亲为,物质都得不到保障的地方,学识教育更是不敢奢望。
按道理,“萧皇后”应泯然众人矣,幸运的是,她在舅舅家遇到了自己的良人,西梁始兴王之妃——张妙芬。
此人出身于范阳张氏,是名门望族,雅善诗文,始兴王去世后,张妙芬便在江陵寡居。
她出身的范阳张氏,与张轲的兰陵萧氏世有过姻亲,因此张轲对她颇为照顾。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与“萧皇后”相遇,两家人相互照顾,她也将自己的学识与经验逐一教给了这个小姑娘。
在艰苦环境的打磨下,和张妙芬孜孜不倦的教诲中,“萧皇后”不光天生丽质,难能可贵的是,她还养成了温顺善良的性子和较高的文化修养。
另一边,未来的隋炀帝、少年时期的杨广,被其父隋文帝寄予成为其兄——太子杨勇的有力辅佐这一厚望,连他的婚姻也要为杨勇铺路。
从前,隋文帝还未继位,才刚开始执政时,局势不稳,尉迟迥、王谦、司马消难等人相继起兵,萧岿的将士们也请求他发兵,企图落井下石,但他一一回绝了将士们的请求,不久,起兵众人相继战败。
萧岿当初的决定避免了一场恶战,也让隋文帝对其心存感激,隋文帝继位后一年,决定让杨广与西梁国联姻,萧岿收到和亲的请求未曾怠慢,命人安排从自己的众多女儿中挑选出一位嫁给杨广。
按照古代传统,先要对新人进行占卜,占卜者占遍了宫内的公主,但占卜结果都说这些公主与杨广“不吉”。
此时萧岿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被托付在外的女儿,于是命人将寄养在舅家的“萧皇后”召回,占卜者再次占卜,得出了“吉”,这门和亲总算有了结果。
开皇二年(582年),出生于西梁皇室,却未曾在皇宫待上多久的“萧皇后”又被送走,远赴隋朝与杨广成婚,被册封为——晋王妃。
两个不受家人重视的子女被安排到了一块,就此展开他们长达近30年的夫妻生活。
二、一唱一和的夫妻
隋文帝一心为太子谋划前途,而太子杨勇却十分不争气,生性奢侈,令隋文帝十分失望,他还僭越礼法,让独孤皇后愤然。
尤其是杨勇宠妾灭妻这一点让独孤皇后颇为不满,杨广拿准了这一点,与妻子晋王妃安安分分。
每每被独孤皇后监视时,只能看到他们琴瑟和鸣的场面,赢得了独孤皇后的宠爱。
公元585年,萧岿驾崩,太子萧琮即位,广运二年(587年),隋文帝征召萧琮入朝为莒国公,取消了这个小朝廷,西梁就此从历史上褪去。
失去母国庇护的晋王妃,为保住自身地位,在杨广争夺太子之位的过程中更是全力配合。
杨广联络心腹时,她帮忙掩人耳目,她自己的吃穿用度全按隋文帝、独孤皇后的理念安排,得到二人的赞赏。
在杨广向下拉拢朝臣,向上谗言父母,又有晋王妃在旁稳扎稳打的协助,终于在开皇二十年(601年)十月,隋文帝宣布废除太子杨勇,并将其贬为庶人。
开皇二十年(600年),杨广被册立为皇太子,之后晋王妃未曾松懈,继续展示着贤妻良母和贤孝儿媳的形象。
一天,晋王妃去向独孤皇后请安,婆媳两人正在聊家常,一个宫女端着一碗汤药进来请独孤皇后用药。
晋王妃见此,慌忙跪在地上说:“母后,臣妾该死!”
“儿媳呀,你这是干什么?”独孤皇后十分吃惊地看着她。
晋王妃焦急地说:“臣妾不知母后贵体欠安,没有及时前来侍候,请母后降罪!”
独孤皇后听后十分欣慰:“儿媳的一片孝心,娘心领了!这只是一点小感冒,大夫说吃两副药就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太子操劳国事也不容易,你要多花时间照顾他,赶快起来吧!”
“谢谢母后,愿母后早日安康!”晋王妃说罢,就从宫女手中接过汤药,亲自侍奉独孤皇后服药。
独孤皇后将晋王妃给她喂药的事告诉了隋文帝,夸她孝顺,隋文帝不禁感叹:“这样的儿媳今后才能母仪天下呀!”
不管晋王妃对独孤皇后的孝顺是真是假,独孤皇后还是未能多享天伦之乐,于仁寿二年(602)八月十九日夜,病逝于永安宫,享年五十九岁。
自独孤皇后去世后,隋文帝一开始还很不习惯,后来,在享受美人伺候时逐渐释放了自己。
后宫所有的女人中,他极其宠幸陈贵人和蔡贵人,两人整日与他朝夕相伴,好不快活。
不过,要想享受风流韵事,也得有身强体壮的资本。
隋文帝说到底已经六十多岁了,岁月不饶人,哪能日日夜夜与陈贵人和蔡贵人翻云覆雨,他的身体逐渐经受不住,欠缺休息,上朝时也精神萎靡。
让隋文帝沉迷女色,耽误朝政乃杨广所求,他哪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作为臣子不但不劝谏,还悄悄令人在隋文帝的饮食中掺入某种药物,隋文帝吃后精力充沛,继续与陈贵人、蔡贵人沉沦欲海。
与此同时,杨广表现的非常勤勉,上朝总是最早到的一个,处理政务又很晚休息。
某天,陈贵人为腰酸背痛的隋文帝按摩,趁此对他劝说道:“皇上,长时间住在皇城,也很憋闷,不如到仁寿宫去住一段时间,或许心情会好一些,身体也能得到调养!”
“朕也想轻松轻松呀,但是政务缠身,朕走不开。”杨坚无奈说道。
陈贵人说:“陛下,太子贤明,处理政务兢兢业业,陛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根据这些日子杨广的表现,隋文帝认为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几天后就宣布自己将带着陈贵人和蔡贵人巡幸仁寿宫,杨广则留守京城,摄理朝政。
隋文帝启程前往仁寿宫时,杨广和晋王妃带着一帮人前往送别,继续展现着他们最拿手的孝道表演,装作对隋文帝依依不舍的模样,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隋文帝见此,倍感欣慰:“真是佳儿佳妇呀!”
恭送隋文帝后,摄理朝政的杨广感受到权力的滋味,对自己的要求逐渐松懈,一改往日居身俭朴的生活习惯,开始寻欢作乐,平日在东宫欣赏歌舞,挑选宫女陪宿,极其奢华。
蛰伏多年的晋王妃,怎看得下他这副做派,唯恐他在事成前夕就功亏一篑,跪下进谏:“殿下,臣妾不反对您过怎样的生活,但臣妾要提醒殿下,千万不要忘记庶人杨勇是怎么被废掉的!”
在京城内权势滔天的杨广一时听不进她的进谏,怒目横眉地说:“你将我比做庶人杨勇?”
昔日,夫妻恩爱的场景都是表演,如今,欣赏表演的观众不在,也说明晋王妃没有了某个层面上的保障。
她战战兢兢地说:“臣妾不敢!臣妾的意思是,父皇一向崇尚节俭,庶人杨勇因为奢靡惹怒了皇上和皇后,才……”
杨广继续咄咄逼人:“意思是我若像杨勇那样奢靡,就会被废掉?”
晋王妃不敢直接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她虽害怕杨广生气,但继位之事未成,杨广还需要她。
杨广认为晋王妃这是妇人之见,表示杨勇被废是因为独孤皇后不喜他,而有众多大臣支持,自己又立下了诸多功劳,无需害怕。
直到晋王妃提醒他,隋文帝喜怒无常,隋文帝第五子——汉王杨谅手握重兵,杨广才从歌舞升平中清醒过来。
他亲手扶起晋王妃,叫停了奏乐、歌舞,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还需隐忍,等自己继位了再享受夺得的一切也不迟。
仁寿四年(604年),独孤皇后去世2年后,隋文帝在仁寿宫离奇去世,享年六十四岁。
同年,杨广正式即位,成为了隋朝的第二位皇帝——隋炀帝。
次年,册晋王妃为皇后,杨广称其:“杨广:妃萧氏,夙禀成训,妇道克修,宜正位轩闱,式弘柔教,可立为皇后。”
萧皇后的名头就此名流千古,这一年的杨广三十七岁,而萧皇后已经三十九岁。
三、咎由自取的隋炀帝
隋炀帝杨广继位以后,原本的面目暴露了出来。
他穷奢极欲,在大业元年(605年),下诏营建东京,劳役严苛;四处巡幸,炫耀国力;大兴歌舞,昼夜不息。
为了劝谏隋炀帝,萧皇后还写下《述志赋》:“若临深而履薄,心战栗其如寒。夫居高而必危,虑处满而防溢……”
她希望隋炀帝改掉奢侈无度的作风,找回淡漠沉静的内心,做一个深得民心的皇帝,然而萧皇后的一番苦心还是被其辜负了。
隋炀帝没有痛改前非,还穷兵黩武,下诏讨伐高句丽,赋役加重,民生疾苦,百姓们终于忍无可忍,各地的义军和割据势力开始聚集反抗。
即便境况混乱,隋炀帝也不接受大臣规劝,不向百姓抚恤,从大业七年(611年)到大业十年(614年)期间,三征高句丽,最后因农民起义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隋炀帝只好议和收兵。
这段时间,朝廷内部也出现了分裂,太原留守李渊于大业十三年(617年),在晋阳起兵,迅速进兵关中,占领长安,立隋炀帝杨广的孙子——代王杨侑为帝。
隋炀帝见中原大乱,无意北返,想要在江南建都,进行据守。
但他部下多为关中人,不愿久居江南,盼望回归,于是纷纷逃亡,甚至密谋叛乱。
武德元年(618年)三月,隋炀帝抵达江都,依旧未改恶习,更加荒淫,收揽众多美人,常在夜晚摆上酒宴。
一日,他一边仰望天上的星辰,一边对萧皇后说:“外面有很多人在算计我,然而我最后还不失为长城公陈后主,你也不失为沈后,还是一起快乐饮酒吧。”
接着就斟满酒杯而饮,直到喝得酩酊大醉,还拿着镜子看自己,回头对萧皇后说:“好头颈,谁当斫之?”
萧皇后吃惊地问他怎么了,隋炀帝笑着说:“贵贱苦乐,更替承受,有什么可感伤的。”
随着江都的粮食逐渐耗尽,跟随隋炀帝的骁卫御林军也开始叛逃,声势浩大,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商议起叛逃的计划来。
宫人得到这个消息后,报告给萧皇后:“宫外人人都想造反。”
萧皇后让他禀告隋炀帝,宫人把情况一一告知后,隋炀帝勃然大怒,认为这不是宫人该说的事,然后处死了这个宫人。
后来又有别的宫人向萧皇后禀告造反的事情,萧皇后已心如死灰:“天下事一朝至此,无可救者,何用言之,徒令帝忧耳。”
从此,宫中也再也没有向隋炀帝禀告外面情况的人了。
四、身若浮萍的萧皇后
同年,宇文化及等人在江都发动兵变,杀死了隋炀帝,萧皇后便开始了她颠沛流离的后半生。
武德二年(619年),宇文化及在魏县僭越称帝,农民起义军领袖——窦建德,率兵攻城“迎回”萧皇后,大获全胜。
当时远嫁东突厥的义成公主听说后,派使者迎萧皇后及其孙杨政道入东突厥,处于混乱时局的窦建德不想引发更多麻烦,以兵千骑护送,让萧皇后一行人顺利前往东突厥。
义成公主如此费尽心思,只因她是萧皇后的小姑兼杨广堂妹,隋朝灭亡后她仍留有光复的心思。
杨广的孙子——杨政道,与萧皇后一同抵达东突厥后,他还被立为隋王,延续隋朝社稷。
萧皇后待在东突厥期间,义成公主多次怂恿东突厥与唐为敌,也导致了她的自取灭亡。
贞观四年(630年),唐灭东突厥,义成公主被杀,萧皇后则被迎回京,得到了唐太宗的礼遇。
贞观二十一年(647年),萧皇后崩逝,享年八十一岁,唐太宗以后礼将萧皇后与隋炀帝合葬。
历史上的萧皇后留下了名门闺秀涵养深,母仪天下常思危的美名,但是在她颠沛流离期间,却成为了后世道学家或小说家的想象,小说话本里的人物。
唐中期之后,随着社会危机的加深,儒学信条向生活层面渗透的进程空前加速,妇德规范日趋严格,经历宋元明清,最终成为女性的沉重枷锁。
萧皇后的一些细微道德瑕疵被发现并放大,如夫君无德不能死谏、国破家亡不能死节,都成为了贬低、嘲讽她的口实。
在小说话本中,萧皇后得到了自己的名字“萧美娘”。
传言,杨广逝后,对萧皇后垂涎已久的宇文化及,更是霸占了51岁仍风韵犹存的萧皇后,并把她纳为了偏房。
短暂当过皇帝瘾的与文化及,被窦建德杀死后,52岁的萧皇后沦落到了窦建德手中,被作为后宫女子,强行占有,窦建德还对其宠爱有加。
后来,义成公主的丈夫——处罗可汗,点名要萧皇后,窦建德只好把美人拱手相让,送到了东突厥。
萧皇后到了东突厥后,被处罗可汗封为嫔妃,待处罗可汗去世后,他的弟弟颉利可汗继位,萧皇后再次被指染。
即便是唐太宗都没有躲过被编排的命运,等到唐太宗命人接萧皇后回京,唐太宗31岁,萧皇后已经63岁了。
据说他得知萧皇后的遭遇后,心生怜爱,把她册封为妃子,留在了宫中。
古代对女子的清白声誉尤为看重,也是这种过度的关注,让女子背负了重重看不见的枷锁,这种枷锁的另一端可以在任何一个人的手上。
只要稍动口舌、笔墨,就能将一个女子的清白、处境置于不明不白之中。
即便到了现代也能看见异曲同工之处,前段时间就有不少编造女性清白的谣言被揭发,庆幸的是,经过报警、调查,受害女性得以澄清,结果大快人心。
随着社会快速发展,某些封建传统思想对女性的限制被逐一瓦解,所谓的“清白”不应成为恶人敛财的工具,而隐形的枷锁再也禁锢不住新时代的女性。
未来,女性还会越来越勇敢,面对不清不楚的诽谤敢奋起反击,任何污蔑都阻止不了女性力量与时俱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