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化县邬某,世代都是读书人,他家有个小婢女又黑又丑,而主妇很漂亮。婢女每晚都在主妇的房间睡。某天,婢女忽然失踪了,到处找不到。过了两三天,老女仆去柴房抱柴禾,听到里面有声音。打开后,看到小婢女痴痴呆呆站在柴草堆里。问她话不回答,拉着她,倒也知道跟着人走。灌下姜汤后,吐出些烂泥,这才说到:“那天有个像神仙的老翁,穿着青衫,戴着方巾。他把我领到一个地方,给我饼吃,现在好饿。”于是主人给她弄饭吃。
到了晚上,婢女仍旧住在主妇房间,屋里的东西忽然都掀翻在地。邬某夫妻呼喊婢女没有回应,起来检查,把东西重新整理好。第二天,婢女又不见了,再到柴房里去找,果然又痴呆的站在那里。拍打她几下,才清醒过来。正在责骂她的时候,那个仙翁出现了。居然坐在阁楼檐头上,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相貌不算老。仆人上楼去打,老翁不动,但也打不着。不一会儿,老翁不见了,接着厨房里失火,扑灭后,什么东西都没烧坏。
从此,老翁每夜都到房间来,主妇和婢女,经常自言自语。有时候发出吃东西的声音,有时候发出淫秽的声音。邬某没有办法,就找了几个有胆量的人,带着鸟枪在房子周围守候。楼下忽然起火,大家都去救火,而主妇和婢女就像没听到。又不时弄脏饭菜,百般骚扰。邬某找来道士驱邪,全家人跪拜一昼夜,但没有效果。那个所谓的仙翁,时不时就现形,偶尔还说话,但说的什么,听不清楚。
某天,主妇带着婢女回了娘家,妖物也跟着去了。她娘家从此不得安宁,不是出现异常的响动,就是器物挪动了位置。要么打碎东西,要么烧坏衣服。主妇又躲到尼姑庵里,还是不能阻止妖物骚扰。邬某办法想尽了,钱财花的也差不多了。半年后,把这婢女卖到别处,主妇才得安宁。小婢女的新主人家又出现了妖异,卖不出,就把她赶出家门。没人敢收留,沦落为乞丐。新旧主人家从此都平安无事。有人说:“这应该是五通神,在浙东很多,过了钱塘江就没有了。”
又有一个长州的衙役顾某,万历年间给长子娶了一个媳妇。这个媳妇没出嫁前就被五通神魅惑。洞房花烛夜,室内闪过一道红光,接着蜡烛被吹灭,有人拿着棍子和顾某儿子在黑暗中格斗。门被反锁,顾某和亲属们都进不去。第二天,去找道士,道士来的途中遇到两个胡人打扮的少年,样子古怪丑陋。他们对道士说:“你不要管闲事,顾家新媳妇早就许配别人,他家为什么夺人所爱?”说完不见了。道士到了顾家,新媳妇很不高兴,脸对着墙躺着,不久后就死了。
还有苏州开酒坊的沈某,有个女儿自幼端庄。万历年间,女孩十九岁,也遇到五通神。送给她家很厚的彩礼,当晚就来住下。只要需要的东西,马上就能弄来。此后,沈家女儿在房间的时候,只要看到蝴蝶围着她飞舞,那就是五通神要来了。她家就准备迎接。
【原文】奉化县邬姓,世业儒。小婢子年可十五六,黑而丑。主妇韶秀而艳。婢固依主母房中宿。忽一日,婢不见,四无觅处。越二三日,老婆子取薪,甫开柴房之门,听有鮉鮊之声,不解其故。启薪而婢子木立柴把中,如痴如呆,曳之走亦走,问之不答。以姜汤灌之,即吐出泥爿盈碗,始能言曰:“那日有一老人,如仙翁状,青衫方巾,招我去,不知是何地。我饥便饵我以饼,今饿甚。”
乃与之饭。至夜,卧宿主房,房中物尽掀翻,主人夫妇起视,呼婢不知应。门扇零物,一一照前部署,无话。明日,小婢又不见,觅至原处,依然木立,用左手扑之三数,遂苏。正在骂詈间,所谓老人如仙翁者,居然在楼檐上,手携白折扇,貌亦在老嫩间。房固在楼上,因上楼击之,不中亦不动。哄动多人,俄而不见。俄传灶下火起,救方熄而物仍如故。
自是无夜不在房中。非婢即主妇,自言自语,或作食物声,或秽亵声。主人无计可施。明早,纠有胆力士,围守于房,用炮铳伺之。忽楼下火起,群向救火,而主婢二人,若不觉焉。明日饭熟,启视之,污秽尽杂其中,不可食。诸多虐扰。延道士斋醮,另设芳筵美品,如饮大宾。主人肃衣冠,拜跪晋酒晋肴,合室人无大小,礼拜一日夜,而扰之故。仙翁者不时现形,且于暗中有言语声,听之不甚明晓。一日,主母挟婢逃至母家,母家便诸事不宁,或响或动,或掷破其物,或火烧衣服。因迁躲僻静尼庵,而吵扰更甚。主人之力竭矣,财亦耗矣。约半年所,将婢卖于慈溪县乡村,主妇安矣,慈邑乡人扰之不堪,转售无人肯要,逐是婢于路,路人亦不敢交接。为乞丐,而主家恬然无事焉。或曰:“此五通神也,行于浙东,过钱塘江则无。”
又,长洲县隶人顾孝,住醋库巷。万历壬寅年为长郎娶妇,妇自幼与五郎情好,俗谓之服圣。其夜花烛初陈,室中焰起,灵风吹灯灭烛。持兵杖与长郎暗中格斗,侍卫无数,反阖其扉,父母亲戚并莫能入。明日,迎道流过张王府基,忽有两胡雏,形貌丑怪,径前谓曰:“君莫往与人间事,顾家新妇实先许配寒门,何故见夺?”言讫不见。须臾,其女在帐中,望见道流至,面赤发怒,向壁而寝,少时暴亡。
又,苏州仓桥头酿家沈承传,生女观奴,自幼端洁。万历戊午年,十九岁矣,忽遇五郎,出金彩为聘,赠遗甚厚。其夜便留欢狎,所欲无弗致者。尔后观奴闲坐,常有蝴蝶为使,往来帐前。俄顷车骑威仪至矣。其家以此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