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平 文/图
公元641年,文成公主受父皇之命,从长安西行,经甘肃,到青海,过日月山,经大河坝,到达黄河源头。为保障公主一路安全,唐太宗派出强悍护卫队,并命沿途官府修路架桥,造船制筏,建筑佛堂,开辟通道。松赞干布则亲自迎亲于柏海(即今扎陵湖和鄂陵湖)。这里也是三江源中的黄河源区。然后,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结伴前往西藏完婚,开启了汉藏民族交流的史诗性旅程。
作为娇贵的皇家公主,文成公主沿途受到的武装保护那是最高规格的,但一般的草根马帮,就没这么幸运了。
几千年来,在中国内地与青藏高原的群山之间,只有人类和他们的马匹循着这条古道穿梭于西南部的群山峻岭之间。顺着这条崎岖不平的道路,一些商品像茶叶、盐和糖流入到了西藏。与此同时,马、牛、皮毛、麝香等当地产品也走向了外面的世界。
于是,为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马帮大多拥有自己的武装。
大的马帮都有武装自卫队。图据西藏博物馆
威懋驿道的女锅头
“砍柴莫砍苦葛藤,嫁人莫嫁赶马人。初一晚上才结婚,初二早上就出门……”这首民国二十年代的《赶马调》,曾经盛行于阿坝理县,它唱出了马帮的辛酸无奈,也暗示马帮是个非常危险的职业——风霜雨雪,大山大川,毒草毒水,野兽毒虫,瘟疫疾病,随时随地都能置赶马人于死地。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匪患。盗匪们看准了藏汉等多民族经营茶叶、皮毛、布匹带来的丰厚利润,他们就常常铤而走险,劫人钱财。
威懋驿道,是连接汶、理、懋功(小金)三地的一条骡马要道,路线是从懋功至芦杆桥(米亚罗境内)与威桑驿道相合后到威州,全长208公里。这条古道,是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征伐大小金川的必经地,也是茶马古道令人谈虎色变的匪患猖獗地。
“每次爷爷他们走马回来,都喝高了。他们是在庆幸自己又捡回一条命,于是格外看重劳动成果。过去村里有种说法,赶马人血汗钱赚得不容易,除了父母,别人是不应该享受的。”在理县甘堡藏寨,75岁的阿洛措婆婆说。
甘堡藏寨现在是茶马古道沿线的一个景区,“五一二地震”后全面整修。如今,阿洛措每天都坐在自家门前晒太阳,眯着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游人。“扎西德勒”这个藏区通用的口头语,惹得她一边回应我们的祝福,一边露出开心的微笑。老人的牙齿已完全掉光,脸上的皱纹被岁月挤到一起。那天,她身穿彩色衬衫,外套一件齐膝开襟的天蓝色长衣,腰间束一条彩带,腰前围一面彩色花缎围腰,并佩戴银制或珊瑚等装饰,耳挂金耳环,颈戴宝石项珠,手腕戴银圈,整个人看上去利落,精神。
我是在一次徒步活动中来到这个藏寨,听她聊起马帮故事的。
阿洛措说,她爷爷那个年代,兵荒马乱,时局混乱,马帮走在路上,心是悬在空中的。过去在威懋驿道上,尽管马帮大多全副武装,但还是经常遭到土匪袭击,死人损货的事多有发生。民国初期,威州有好几家商户马队,就是遭遇匪盗打劫货失人亡,最后元气大伤走向衰落的。马帮觉得最残忍的是,眼看同伴被打死打伤倒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
我从1995年版的《理县志》看到资料介绍:民国七年(1918)春,有个叫福隆多的藏客带一只十余人的马队,披着雪花从小金返回理县,途经邛崃山南麓城堡关隘时,诡异的山匪突然从雪堆里钻出来,从树上跳下来,横堵在窄窄的山门处。福隆多他们之前遭遇过这种事,不慌不忙拿出家伙跟山匪干起来。由于害怕枪声震响引起雪崩,双方都默契收起了带硝烟味的家伙,而使用传统的刀剑弓弩对拼。这类似一场冷兵器时代的惨烈搏杀。对方占据的是一处关隘,墙体高大厚实,又处在居高临下的位置。砸石块、甩飞刀都占尽地利。搏斗中,福隆多他们渐渐落于下风,死的死,伤的伤,全部骡马和十几担山货尽被抢走。
过了两个月,另一骡马队有个叫骆德良的汉族商人,也在古尔沟被山匪抢劫,他用刀戳穿了两个土匪的喉咙,在救同伴时,自己也被土匪砍倒在地,失血而死。古尔沟群山环抱,深谷幽壑,流水淙淙,大有登临仙境之感。但许多土匪喜欢利用这里的山势,搞些打砸抢之类的勾当,干完活跑进丛林里,很快消失。
干马帮太危险了,等于拎着脑袋找饭碗。走上马帮路,就等于立下军令状,是死是活,是找钱发财还是血本无归,全靠运气和能耐了。
康巴汉子用过的漆花马鞍。图据西藏博物馆
民国初年,理县有个女马锅头(马帮老大)叫阿九姐,她组建了一支强悍马帮,秉持“无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的规矩,走南闯北,威风凛凛。她的马队,配有火绳枪、长刀、藏刀、弓弩等武器,还从山外买了几只马克沁自动步枪和一门“劈山大炮”,这在当时是非常拉风的。一般的土匪盗贼根本不敢跟他们玩命,敬而远之。
当年阿九姐祖籍威州,三十来岁,眉宇霸气凌厉,颔间英气逼人,一头乌黑的头发总是盘结个螺丝髻儿。这女人平时喜欢骑马射箭,后来还练了一套好枪法,旁人丢个鸽子上天,她扬手就是一枪,砰砰音起,飞鸽落地。
阿九姐最初是在古尔沟开马店的,她人长得漂亮,干活麻利,南来北往的赶马人都爱在她家马店歇脚。她起早贪黑,为赶马人烧水、做饭、缝补、照料牲口,还耐心给受伤的骡马上药。后来,她自己干起了马帮,主要在威懋驿道跑点边茶营生。几年下来,成了富婆。
梁老九和马帮联盟
俗话说:有经验的渔民,总能对付风暴。民国年间威州马锅头梁老九,同样是个善对风暴的主儿。
[韩]尹荣洙《茶马古道》(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15年,P225)写道:梁老九的马帮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组织严密的军队,线路主要是走黑水芦花,经米亚罗至懋功道,此道也是理县至黑水的主要通道。每次骡马队上路,马锅头、赶马人和骡马们各司其职,按部就班,井然有序,该走就走,该停就停。
梁老九被人称为九爷,年轻时跟他爷爷学过武术。此人生得高大魁梧,肌腱结实,一双豹眼炯炯有神。他力气很大,可以徒手对付四五个男人。梁老九有一把祖传的藏族长矛,那长矛据说有两米多长,杆子上面有个小铁环儿,主要是方便挂放。矛头较薄,正反两面各有两道血槽,一共有四道血槽,放血能力很强。这种藏族长矛主要用于刺杀,只要被它给刺中了,会造成大出血,伤口很难医治好。
有一次在黑水县瓦钵梁子附近一栈道处,九爷他们的骡马队遇到了20多个土匪,双方也不怎么搭话就直接干起来。此处栈道,依山势而变化,险峻异常,最险要的一段为“天柱式”结构,有300多米的悬崖因无法立柱或斜撑,仅在崖石中凿洞插入横梁,铺设木板而成,人行其上震颤不已。抬头则危崖碰额,俯首见滚滚河水奔腾于脚下。走出悬崖时,那群土匪仗着人多围攻上来。搏斗中,梁老九的肩头、大腿中了三四刀,左耳还被削去半块,鲜血染红大半个脑袋。他咆哮一声,扯掉上衣,光着膀子,像头暴怒的狮子瞪着发红的眼睛,挥舞藏族长矛冲杀过去,左冲右突,竟独自干掉了对方五个人。长矛的血槽,犹如李自成军营的战马,无情地渴饮对方的鲜血。群匪被这阵仗吓得迈不开腿,他们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个不怕死的主儿,最后丢下七八具同伙的尸骸,撒腿跑得没影儿。九爷一战成名。后来,土匪只要看到来来往往的马队里有一把寒光闪闪的藏族长矛,看到旗子上锈着个大大的“梁”字,就知道好汉梁老九来了,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根本不敢动他的马队。
彪悍的康巴汉子。图据西藏博物馆
西藏谚语道:“单村易被盗,孤羊易狼叼”。梁老九在跟土匪的长期较量中总结出一套经验:以往几十匹马的马帮,只有几个人和几杆枪。这样的阵势,遇上土匪抢劫,必败无疑。后来梁老九召集各个马帮开了个“同盟大会”,将十七八家威州马帮联合在一起,组成规模更大的马帮集团,共同打出个豹子头旗号,同进同出,生死与共。
抱团取暖的超大马帮里,后来雇请了几个雅江来的嘉绒藏族汉子,自卫能力如虎添翼。这几个藏族汉子身体魁梧,酒量惊人,枪法很好,性子很野,他们斜背嘎乌(护身盒),腰悬有银质佩饰的藏刀、长矛、弓箭、护心镜、盔甲等,看上去很是威风凛凛。另外,超大马帮一出动就是几百匹马、几十个人和几十条枪集体行动。大家一起赶路,一起休息,一路上还要故意放枪示警,制造“老子不怕你”的声势。
如此一来,许多土匪在梁老九的马队面前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转移地盘,找其他软柿子捏着吃去了。
拉风的康巴汉子
“英勇的西藏人没有逃跑。他们十分愤怒。虽然匪徒人多,但他们据关固守,保护着骡马,以西藏射手的准确性回击。袭击者没有料到会遭遇这样的抵抗,惊慌失措,陷于混乱。大约一半人被打散后四处逃逸。西藏人并不满足于此,他们发起反攻,把土匪逐回山里,共击毙一人,伤俘四人。他们把俘虏押送进村,交给当驻军长官……”
“距离村落不远,我们遇见四十来个西藏人,身材高大,裹着羊皮,穿着手工纺织的黄麻长上衣。他们赶着大约六十头骡子,全都驮着很重的驮子,牲口疲惫不堪,身上沾着泥块。他们人人都带着武器,有的扛着老式的毛瑟枪,有的挎着长剑,插在加工粗糙、嵌有银丝装饰的剑鞘里。他们气概威武,肩膀宽阔,走起路来步子很大,表现出山里人从容不迫的气度。
这是俄国人顾彼德《被遗忘的王国》书里描写的雅江西俄洛乡马帮的样子。顾彼得1939年受雇于国际援华组织“中国工业合作社”,他先后到中国的康定和昆明、腾冲等地工作。
顾彼德这本书里,把雅江的康巴汉子描写得既生动传神,也浓缩了康藏高原旧马帮的生存状态:他们恩怨分明,即使是亲如手足也不例外。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把甚至几把珠宝配饰的宝刀,解决问题最惯用的方式是决斗,你弱没关系,我先让你一刀,这一刀我挨不了算我倒霉,挨下了就是好汉子。刀光剑影之后,仇怨便没有了,缠着头裹着手的两人仍一起喝酒做朋友,喝酒时论斤不论两。另外,康巴汉子不但横刀立马,英武不凡,还很会经商,他们组成的马队也格外强悍,在茫茫雪域刮起一股强悍的自卫旋风。
马帮当年用过的藏刀图。据西藏博物馆
顾彼德的书中还提到,康巴马帮的自卫队,常年行走在异常艰难的横断山区——横断山区位于青藏高原东南部,通常指四川、云南两省西部和西藏东部的南北走向山脉的总称。康巴自卫队,最擅长使用杈子枪,这种杈子枪是一种具有浓厚藏民族特色的重兵器,和藏刀、藏矛被称之为藏兵三宝。杈子立于枪管上可用做刺刀,杈子立于地面,可成枪架。一般规模不大的土匪,总是对他们望而生畏。
康巴马帮跨过雪山、激流、险路的阻隔,战胜长路漫漫的劳累寂寞,打退沿途强盗兵匪,躲过战乱瘟疫。走马途中,他们中也不断有减员牺牲,但活着的人不离不弃,坚强地用生命的代价,延续古道的商贸形态。
有些马帮还因为成功捍卫了行业尊严受到朝廷的青睐。清光绪年间,康藏地区频发动乱,势头甚猛,威胁到藏茶在川藏线的运输和雅安茶号在甘孜各地所设分号的安全。雅安兴顺茶号老板李伯华向清朝廷呈书,愿自筹钱粮,自购武器,建立了以康巴汉子为主的武装卫队押运茶包,抵御叛军。清朝批准李伯华自建武装,押运藏茶。由于李伯华的茶商武装作战勇敢,有力配合清军平定了康区动乱,李伯华顿时成为朝廷功臣,被朝廷召至北京,大加赏赐,并不论其茶商身份,破格任命为河北顺德府(今河北省邢台市)知府(李朝贵、李耕冬《藏茶》,四川民族出版社,2007年,P161)。
雅江县的西俄洛乡,位于今天国道318线旁,这个乡由于有几十条彪形大汉而扬名康藏,成为整个四川甘孜首屈一指的“康巴汉子村”。西俄洛曾经是茶马古道的大动脉,交通顺畅,风景优美,民风彪悍,历史上正是由于蒙古部落与西俄洛当地人的斗争和融合,才铸造出这一部落的独特民风。
1950年,天全县武装自卫队配合解放军修筑二郎山沙坪大桥。
每年夏天,雅江都要举行隆重的赛马会,项目包括传统歌舞表演、马帮民谣、河曲马选美、2000米速度赛等活动。在雅江藏族的英雄崇拜信仰中,与茶马古道息息相关的力量、勇敢、智慧成为向往、崇拜的对象。赛马大会上,是康巴汉子个个身着节日盛装,将乌黑发亮的头发连同一束束红或黑色的丝线梳成长辫盘绕于头上,右耳戴着由金、银、玛瑙、绿松石等物品精制而成的耳环。他们胸挂呷乌,腰佩长刀和各种饰物,原始粗犷般英俊潇洒,再骑上高大的骏马,抖擞精神,呼啸出列,或仰或俯,上下翻飞,好不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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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的“茶马古道”轶事
“茶马古道”,近年来被炒的火热,成了卖普洱茶商家的噱头。我也受商家“引导”,认为这条贸易通道在那个靠脚步丈量天下的年代,是因为茶叶贸易的需要而出现的,也是因茶兴起的。但一次去朋友家做客,遇到个九十多岁的老年人,他自称是会泽人,新中国解放以前从他十五岁就走在茶马古道上,是一个老马帮,主要走缅甸景栋到昭通市水富,他的马帮经历彻底颠覆了我对“茶马古道”的印象。
老年人看到我对茶马古道有兴趣,马上来兴致,侃侃而来。我好奇的问,那时茶马古道的马帮主要以运茶叶为主吧?
老年人说,解放前跑了十多年的马帮,就没有见过运茶叶的,倒是有很多烟土。那时候的马帮队伍是非常富有,一个马锅头带领的马帮队伍都是二三百匹马左右,两个人管三匹马,从会泽到缅甸景栋或者是佛海(今勐海),又返回到四川宜宾,一个来回差不多需要七个月以上,一路上要进驿站补给吃喝拉撒,每人配一杆枪,官方、土匪都要打点,还要给每个马夫发工资,这些都是需要白花花的银子,如果不是运输利润高的物品,谁会去跑马帮。
再说茶叶这个东西整个中国黄河以南都有,连四川藏区都是产茶区,当时利润不是那么高,只有奇货才会有高利润,通俗易讲就是我这里有,而你那里没有,但又必需的货物,才能抬高物价,赚取很高差价。
晚清到民国,茶马古道上利润高的东西主要有四样,铁、盐、西方工业产品和烟土。铁是日常生活和生产工具重要原料,比如锄头、铁锅等,生产生活离不开它,但很多地方又不会自己生产,所以可以保证高利润;盐是老百姓日常生活离不开的东西,和粮食一样重要,是生活必需品,粮食家家都有种,但产盐的地方不是到处有,是垄断的暴利;西方工业产品虽然不是生活必需品,但它是奇货,我们国家很多东西还不会生产,但内地一些会享受生活的民族资本家和土豪乡绅对西洋的表、留声机等很多工业产品作为上流社会的必需品,都是有钱的主才买得起,所以利润可观。工业品的运输就得益于从缅甸仰光到景栋的火车道了。当时,缅甸是英国的殖民地,英国为了方便掠夺缅甸修了好几条火车道,仰光到景栋就是其中一条重要通道,西方的工业产品用船舶来到仰光,又用火车转运到景栋,很多中国商人在景栋用马帮运会国内,沿着“茶马古道”到昆明,到宜宾然后改水路到重庆。
当然利润最高要算烟土了,云南的烟土是最盛名的,统称“云土”,质量打败天下无敌手,是当时全国上流社会吸食鸦片的奢侈品,即使全国各地都可以种植鸦片,但质量和云土差了不是一节半点,云土价格都比其它地方烟土贵十倍不止。云土又以今天的缅北部分地区和宁洱府以南的中国地区所产的为上好佳品,价格又可以翻几番,是云土中的贵族,就像现在古巴的雪茄驰名中外将近100多年,抽着都很讲究。
近代上海滩鸦片出口占到世界的70%,各路帮派垄断了出口资源,为上海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云土作为鸦片中的贵族,带来的暴利更是无法估量,引得各路大亨大打出手。杜月笙的三鑫公司在上海滩叱咤风云,但一涉及运送云土佳品时,杜老板本人都十分警惕,也有过被人劫货的经历。
云土如此畅销给我们滇南带来了什么?答案是社会的大变迁。滇南种植鸦片是在中英第一次鸦片战争以前,英国人把鸦片带到了缅北,缅北又把鸦片种植传入滇南。
缅北和滇南地区都是崇山峻岭,很多少数民族祖祖辈辈在这里沿袭着刀耕火种原始自给自足的生活,几乎没有商品社会,东西的交换基本就是以物易物,钱币的使用还停留在中国上古时期的“贝”,中国文明都已经淘汰了差不多三千多年,但这里还在使用。例如,哈尼族同胞是一个喜欢把钱穿在身上的民族,到现在民族服饰上也会用“贝”做装饰,那时候“贝”今天的金钱一样是买卖物品的等价交换物,就像藏族喜欢把名贵的玛瑙、天珠穿在身上一样,靠昂贵的物品来显示自己的财富。
当时缅北和滇南的山区就是一个封闭的社会,他们没有物品可以交流出去,外面的东西也就进不来,是一个封闭的社会。但随着英国人到缅北地区试种鸦片,而且发现质量上乘以后,鸦片种植也传入了接壤缅北的滇南地区,唤醒了让这片沉睡了几千年的土地。全世界最好的鸦片自然能引来各地客商络绎不绝,与世隔绝了几千年的莽荒之地,运输只能靠马帮,运输鸦片的马帮带来了白银,摧毁了当地人几千年以物易物,用“贝”当钱的古老封闭体系。有了白银,这个古老体系就土崩瓦解,因为他们现在用的钱与外面世界一样,就会吸引很多外面的人来赚取白银。没有白银的马帮就拉着盐、铁制品来村村寨寨换白银。铁制品的到来直接提高了生产力,铁锄头、铁刀的使用,改变了刀耕火种的生产方式。铁锅的出现让烹饪方式也越来越多,改变了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烟土的高利润拉进了这里与外界的文明。
运输云土的马帮队伍一般都比较大,最少都是三四百匹马以上,队伍里人人都配枪,来滇南到时候马上都驮着银子,到了滇南或者缅北就找个有赶街天(集市日)的地方驻扎下来,因为有赶街天的地方,利于把消息传送到周边的各个村寨;也有的每年固定在某个地方,季节到了,大家就到约定的地方交易。马帮一般都是驻扎两到三个月才能收到足额的烟土,然后就返程了,沿着今天说的茶马古道去宜宾,然后转水运至上海。
马帮经过之地都是翻高山,渡大河,穿雨林,痢疾、瘟疫横行,匪患遍地,可以说走一次是险象环生,九死一生。但暴利是可观的,从滇南到宜宾一次来回七个月,一个马夫如果活着可以赚500块大洋。
这位老人本来家里穷到揭不开锅了,跑了马帮几年,每次都很幸运的活下来,家里也有了500亩良田,娶了一个贤惠的妻子,建了方圆几十公里以内数一数二的大院,出门坐人力洋车,还专门请了一个车夫,家里还买了两头洋奶牛,每天早上全家人都有新鲜牛奶可以喝,买了洋留声机、洋钟,开了一间轧油坊。这一切都是拿运输云土换来的。
但兵荒马乱的民国年代,军阀更迭,匪患肆虐,民不聊生,饿殍满地,在风雨飘摇的社会,是守不住财富的。
老人家经过一次洗劫,他失去了祖父母、父母和一个孩子,房屋尽毁,他和妻子出外办事逃过一劫,两人就开始了逃亡的生活。直到全国解放了以后才回到了老家,环境和平了,修养生息,八十年代小儿子分到版纳工作,近几年随着生活越来越好,交通也十分方便,经常坐着儿孙们的私家车,到处走走,看看各地的风土人情。
他感慨他的这一生在解放前绝望过,想一死百了,但现在他倒是多想活几年,这几十年国家的变化日新月异。中国的历史发展几千年历史只是不断更迭朝代,国家的基础几乎变化不大。中国解放以后就不同了,变革了整个社会,社会不在动乱,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人民的生活富裕了。
交通的变化是翻天覆地,有了飞机、火车、私家车、高速公路,以前出门就是九死一生,简直就是闯鬼门关。现在不同,现在出门是一种享受,是旅游。“茶马古道”也结束了交通运输的使命,逐渐消失在岁月的尘埃中。
茶马古道的谜团
揭开茶马古道之谜维系汉藏民族交融的千年茶马古道为何至今仍能找到多处保存完好的路段千百年来历经无数人踩马踏的古道为何至今依然坚固如昔?专家在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泸定县一段茶马古道上的意外发现揭开了谜底——科学、负责的施工让茶马古道亘古永存。
据茶马古道研究专家、泸定县政协主席孙光骏介绍他带领一支考察组在崇山峻岭间考察一段茶马古道遗迹时意外发现了一个因山洪冲毁而形成的截面截面的构造令所有人大吃一惊:千年茶马古道的路面下不是单纯的泥土而是厚厚一层碎石。这种构造是怎么形成的所有人疑惑不解。
孙光骏专门邀请地质专家对截面进行了测量最后揭晓了答案:原来为了应对山洪、泥石流经常冲毁路基古人在修路时特意把路基向深处挖了1.5米然后向其中填入掺有大量碎石块、鹅卵石的黏土以确保道路的坚固持久道路两边砌有路肩路面几乎全用花岗石铺成道路最宽处达到了4米。
专家认为,古人这种修路方式足见筑路时考虑长远、具有对待“工程”认真负责的精神正是这种精神使得千年茶马古道能够保存下来。“与现在动辄反复维修的‘豆腐渣’工程相比经过精心修筑的茶马古道足以让他们汗颜先人的敬业精神的确值得我们学习。”孙光骏感叹。(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