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民国怪人”留在南新街“张家大院”里的秘密文|月上西楼曾经他们是“民国怪人”，可谓“三个文人一根筋”。“一根筋”，无论在政界还是学界，恐怕都早已绝种，难得一见了。但一根筋则意味着有个性，一根筋的人物出故事。《喝茶，拉呱，吃嘛？》今天给您说说，老济南南新街“张家大院”里的，齐鲁法学大师、厚黑教主、诗人导演，且三个文人一根筋。老济南南新街上的深宅大院属于民国名人故居者不少。

南新街63号(老门牌)“张家大院”即是昔日张志故居。当时楼上楼下、前院后院，共住了近20户人家，谁知这座大杂院便是当年的“张家公馆”。张志是谁？如今已鲜有人知了。不识其人识其友，其友中有两个人物，至今仍广为人知。一个是民国学界怪人李宗吾，那个大揭中国官场“厚黑学”老底，因“妄言惑众”险遭逮捕的“李教主”。一个是中国著名电影导演孙瑜，就是那位早年因电影《大路》而获“诗人导演”之誉，后来又因电影《武训传》而遭举国痛批的孙瑜。前者乃是张志中学同窗，后者则是他的乘龙快婿。可谓“三个文人一根筋”。齐鲁法学大师与民国厚黑教主是同窗。

张志(1880-1925)，字易吾，别号寂园，四川自贡人士，早年留学日本，明治大学法科毕业，同盟会会员，中国近代司法界知名人士。曾先后在浙江、湖北、安徽等省做法官，后为山东高等审判厅厅长，有“齐鲁法学大师”、“慈佛厅长”之称，被誉为“民国成立后山东法官第一人”。张志是曾在数省作过司法高官的“海归”派，并非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出身，祖籍是四川自贡大山铺自流井，显然这里不会是富庶地区。据说张志出生于偏僻的山沟，家境贫寒，但他自幼好学，聪颖过人。后来他是受了此地大户王氏家族的资助，才得以进了王家祠堂私塾读书，并于后来考取了晚清官费留洋生。但说来也奇怪，如此大西南山乡僻壤，却造就出一批志士奇人。当年张志那帮同学少年多非平庸之辈。例如：民国时的“厚黑教主”—李宗吾，中学时与张志是“炳文书院”的同窗。不过因“厚黑学”自古大行其道，天下奇书《厚黑教主传》至今畅销不衰。

1900年，21岁的李宗吾以县试第一名的成绩考取秀才。传统学问的根基，他打得很稳，也是奠定了他一生的底色。有学者甚至称他是“中国最后一代士大夫”。李宗吾经历过晚清列强割据中国，也经历了日本侵华战争，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他用强烈的爱国情怀，研究厚黑学，本质上是他以学术救国、救时、救世的手段。就像梁启超、鲁迅等，用文章揭露的国民劣根性一样，厚黑之术在李宗吾看来，是“国粹中的国粹，根本上的根本”，在我们的民族心理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遵循厚黑学研究下去，就可以窥见人性的真相。如鲁迅所讲的：历史上人的言行，在明处和暗处“常常显得两样”，古来帝王们炫示德治的种种政治宣传，其实往往是“黑暗的装饰”，“是人肉酱缸上的金盖，是鬼脸上的雪花膏”。李宗吾的工作，是把金盖取下来，把雪花膏抹掉。所以得罪了人，得罪了社会。曾经李宗吾说：“自古迄今，社会上有一种公共的黑幕，这种黑幕，只许彼此心相喻，不许揭穿了，揭穿了，就要受社会的制裁。”早在1912年成都的报纸连载“厚黑学”的时候，社会上就发生了此说究竟是“导人为善”还是“导人为恶”的争论。可见，他很像是那个“讲真话的孩子”，只是说出了皇帝没穿衣服的真相。1943年，李宗吾病逝，享年64岁。他死后，有人写了一副挽联：教主归冥府，继续阐扬厚黑，使一般孤魂野鬼，早得升官发财门径；先生辞凡尘，不再讽刺社会，让那些污吏劣绅，做出狼心狗肺事情。“齐鲁法学大师”当年张志留学日本，在明治大学法科，主攻刑法，成绩优异。其间他参照中国社会现状，取材九朝律考，编著出《刑法总则》、《刑法原论》等书，成为近代中国最早的刑法文本。1910年张志于明治大学毕业回国后，适逢清末“光宣新政”期间，他因精通法学不久即被朝廷任用，由山东巡抚袁树勋聘请到山东。对内是山东巡抚袁树勋的法律顾问，对外担任山东政法专门学校及高等师范学堂教习。由于张志热心教育，知识渊博，而且为人坦诚热忱，待人彬彬有礼，因此在晚清山东教育界和司法界声望很高，被推崇为“齐鲁法学大师”。1913年张志出任民国山东高等检察长，此后曾被调往浙江、湖北、安徽作司法长官，1920年回任山东高等审判厅厅长。在任期间，张志恪守法律，遵守审限，秉公诉讼，体恤民情，被尊为“民国成立后山东法官第一人”，有“慈佛厅长”之称。谁知命运莫测，他与狗肉将军交恶。那么“慈佛厅长”如何惹恼了“狗肉将军”张宗昌，从而招来杀身之祸的呢？起因一：张宗昌的一个烟台亲属戚某依仗张督军的淫威，欺压乡里，私捕平民，被烟台地方审判厅以诈财刑事犯判处五年徒刑。谁知张宗昌公然责令山东高等审判厅厅长张志会同烟台审判厅释放戚某，并撤职惩办有关办案人员，遭到张志断然拒绝，不予办理。起因二：多年前，山东高等审判厅存有40万元司法状纸存款，张宗昌得知后，垂涎已久，曾亲自找张志谈话，并下令立即提送给他“以济军用”。但这笔钱是须解交司法部的，张志立即将情况呈报上去，迫使张宗昌不得不收回成命。这下张宗昌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大丢颜面。起因三：1924年张宗昌假托民意，召集会议，强迫山东官民各界一致推举他为“山东保安总司令”，凡到会者均要署名推举。会上唯有张志一人唱反调：“我是司法官，官规方面有限制，不许参加任何选举，今日会上，恕不署名。”说完便退出会场。“文人一根筋”，就像李宗吾所言：“揭穿社会之黑幕，抹掉鬼脸上的雪花膏”的张志，凡此种种勇气，无不令张宗昌日夜切齿腐心也。1925年12月5日晚，数十名带枪便衣，突然闯入南新街63号张家公馆，不由分说，把刚吃完晚饭进入卧室的张志，用白布蒙上双眼，挟持出门。当晚，张志被掳至商埠纬四路军警执法处，遭受酷刑后被秘密杀害。后来，张志惨遭杀害的消息震动全国，无数山东百姓为之骇然落泪。浙江、江苏、江西等省司法界同僚首先站出来为张志鸣不平，电请临时执政府查办杀人凶手。随后上海和北京司法界也一直呼吁全国司法界团结起来，为张志伸冤。他们一面由法界当局通电全国司法机关，依法申诉；一面呼吁民众团体，本诸良心公道，互为声援，共同向执政当局施加压力，非得将张宗昌依法惩治不可。这实在是中国司法界向“武夫当国和强权政治”显示正义力量的首次大示威！在全国司法界同仇敌忾和社会各界强大舆论压力之下，北洋政府“临时执政”段祺瑞也不得不向全国发表通电，声称定要对张宗昌严行查办，以肃纲纪。不久段祺瑞即派国民军二军师长李纪才前往山东查办此案，随后又特命河南省军务督办岳维俊为查办专使。然而均迟迟没有结果，最后都不了了之。这也难怪，武夫岂能查办武夫？手里并没几个兵卒的“段执政”所发查办令，在武夫们眼里只是一纸空文，不过借此骗骗国人而已。最后，张志棺木被安葬在济南华不注山的南坡。时年45岁。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文革”期间大受批判的电影《武训传》的导演孙瑜，乃是张志的大女婿。孙瑜(1900--1990)，清华大学毕业后，去了美国留学，1926年回上海正式开始他的电影生涯。先后拍摄《野玫瑰》、《火山情血》、《小玩意》、《大路》等多部电影。1943年孙瑜受民众教育家陶行知之托开始构思《武训传》。

这个讲述清末山东历史人物武训把要饭得来的钱为穷孩子办“义学”的故事，感动得赵丹痛哭流涕。“千古奇丐”武训被赵丹演得神形毕肖、出神入化，实在他后来所演《林则徐》之上。孙瑜编导《武训传》前后历时6年。1951年2月孙瑜带影片进京试映，周恩来、朱德等一百多位中共中央委员在中南海出席观摩，评价甚高。但时隔三个月，风云骤变，《武训传》被以“狂热地宣传封建文化”而查禁，由此展开了一场全国规模的批判运动。后来，有人称之为“开国第一文化冤案”。而就孙瑜个人而言，则意味着在创作上就此止步了。

当年孙瑜曾多次来南新街张家大院看望他的岳母张志夫人，最后一次即是1951年那次进京汇报放映之后，带领《武训传》主演赵丹等人一起来的。《喝茶，拉呱，吃嘛？》老济南故事多，百年风雨，城南旧事，真如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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