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什么声音?快回答!毛局长有令,你可别想耍花招!”
1949年3月的一天,在国民党军统局的黑牢内,一个穷凶极恶的看守,正用手里的枪,在一间厕所的门前砸来砸去,同时向里边大声喊着。
“没事儿兄弟,我刚蹲下,碰到别的东西了。我还在呢,还在呢!”里边的人赶紧回答。
看守没再说什么,但厕所里边的那个人,却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用手慢慢地捡起地上的一块硬木木板,心中暗叫一声好险。如果被看守发现了这个东西,不但自己逃出生天的机会泡汤了,还会连累很多同志。如今,留给自己的还有几十分钟的时间,他必须抓紧拼一下,以期逃离毛人凤签署的死刑命令、回到革命的战斗中。
这个人,就是非常著名的红色特工、军统局局长毛人凤曾经的上司范纪曼。他在国民党的军事部门潜伏极深,位高权重,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那么,他又是因为什么而被捕的?后来他又是如何安全撤离的呢?整个过程中,那块不起眼的木板,到底发挥了什么作用呢?
范纪曼是四川省梁山县人,1906年出生于当地的一家书香门第。他家世代读书,范纪曼的父亲,还是清朝的最后一批秀才之一。也因此,他从小没有为吃饭和受教育发过愁。在7岁那年,他被送进了新式的高等小学读书。他对语言很有天赋,很快就掌握了日文、德文和俄文等多种语言。不过,在他的心底,还是想从军,干出一番事业。
成年后,范纪曼考入了武昌中央军事政治学校读书。这所学校有汉阳兵工厂的背景,校内气氛相当活跃。范纪曼在这里,接触到了一些共产党人,并且开始阅读马列主义著作。由于他强大的语言能力,可以直接阅读这些著作的原文,因此对理论的理解更加透彻。那么很自然,他的思想升华也就十分彻底。在学校毕业后,范纪曼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且加入到了湖北省委之中。
1927年,蒋介石、汪精卫先后发起事变,大肆抓捕共产党员,最终导致国共合作破裂,大革命失败。而中国共产党,也被迫走上了武装斗争的道路。这一年秋天,范纪曼返回家乡,开始组织革命力量。在军阀林立的四川省,范纪曼采用灵活的游击战术,打击了敌人,掀起了一股革命的热潮。但是由于大军阀刘湘加入“围剿”的行列,部队被迫转移到汉中地区。而范纪曼自己,则被调往重庆,组织学生运动。
此后,范纪曼多次组织学生,发起了要求国民党当局停止内战、共同抗日的活动。国民党政府不但不同意他们的要求,还将范纪曼抓进了大牢。后来因为宋庆龄等人的营救,他才平安无事。不过,范纪曼也认识到一点,凭着学生运动,是不可能让革命事业走上巅峰的,他要做更加实用的工作。于是在“九一八事变”后,范纪曼改头换面,打入了国民党内部。
由于手里握有武昌政治学校的毕业证,范纪曼进入国民政府的过程非常顺利。至于曾经领导过革命武装的经历,则是被他以“防止四川军阀攻击自己”为由搪塞过去。他家学渊博,人脉深广,情商高,交际能力强,这些有利条件,都被他利用了起来,成为他长期潜伏的依靠。
1932年年初,范纪曼进入了国民党组织的北平情报站,正式进入敌人的情报系统。为了能长期潜伏,也为了获得更加重要的情报,范纪曼开始出入一些酒会、餐会等场合,结交一些高级将领和地方权贵。这些人中,就包括后来的军统王牌杀手陈恭澍、三十二军政训处处长王艮等人。
通过自己的努力,范纪曼获得了大量珍贵的情报,保护了大量我党的地下人员。但同时,他也用一些我党的过期情报,以及一些关于关于日本人的情报,在军统中平步青云。到了1935年,他已经是北平站的代理站长了。而毛人凤,此时不过刚刚在戴笠的举荐下,加入到特务组织当中来。
之后的十几年,范纪曼凭着高超的潜伏能力,以及卓越的情报战能力,不断地提升着自己的地位。到了1947年,他已经是国民党国防部二厅的代理少将专员了。虽然军衔不是太大,但是位置极其重要,能接触到不少核心机密。蒋介石开始大规模向台湾撤军的情报,便是由他弄到的。
但是,在军统内部,此时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戴笠死后,军统形成了郑介民、毛人凤“两强并立”的局面。郑介民更多走上层的路子,而毛人凤则更加心狠手辣。在1949年3月1日,军统特务突然抓到了地下党情报员王方。而这个王方,正好就是范纪曼在上海的联络人。在军统的拷打之下,王方最终没能熬过去,将范纪曼给拱了出来。
毛人凤本来就希望制造大案要案,来凸显自己的地位,此时一听范纪曼涉嫌“通共”,立刻派人抓捕。这次行动的阵仗非常之大,参与人数竟然达到了五百人之多。
被捕后,范纪曼表现出了非同一般地冷静。他矢口否认自己是地下党,而且反过来指责王方血口喷人。但是,毛人凤对他这样身份的人,一直是秉承着“宁错杀不错放”的理念。不几天,他就签发命令,准备处决范纪曼。枪决的时间,就定在4月12日!
此时的军统,已经是千疮百孔,几乎没有什么秘密是藏得住的,很快范纪曼就得到了相关的消息。同时,他也听说,解放军已经陈兵长江,不久后就要发动渡江战役。自己奋斗了数十年的事业马上就要胜利,如果倒在黎明前的黑暗里,他还真有些不甘心。于是,他开始准备越狱了。
范纪曼想要越狱,相对别人更加方便一些。他在军统干了不少年,对于那些看守所的内部结构太清楚了。他知道,在死刑犯囚室的旁边,就是临时的“法场”。为了能方便将尸体运出去,法场与外面的大街仅有一墙之隔。如果能进入这个行刑区,再出去就有希望了。更主要的是,最近看守也是人浮于事,十分松懈,有的时候甚至擅自离岗。他试过一次,发现进入“法场”很轻松。
但是,也有一个问题,就是“法场”的围墙,高度十分尴尬,正好比范纪曼的跳跃的极限高度高了一点点。他接连试了好几次,手指都无法搭在墙头上。距离只差那么一点,只要有个东西垫脚,自己绝对可以逃走。
那么,找什么东西呢?范纪曼想了想,觉得有一块足够硬的木板就可以。木板不难找,在工作区就有,关键是怎么把这个木板藏好。虽然看守已经很松懈了,但仍然会搜查进出牢房的犯人。那么大一块木板,想带回来藏好是不可能的。
为了能解决这个问题,范纪曼找了几个其他的同志商量。后来,几人相互掩护着,将一块大木板藏到了厕所里。厕所距离进入“法场”的位置不远。越狱当天,范纪曼只要再拿着木板走很短一段距离就可以了,成功率将会大大提高。
当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时间也来到了4月11日。第二天,就是范纪曼要被处决的日子里。而这天夜里,也是他最后的机会。夜间,范纪曼借口拉肚子,躲进了厕所。结果在他搬动木板的时候,不小心发出了声响,引来了警卫,险些因此而暴露。这也就是本文开始时,所描述的那一幕。
不过,好在警卫此时已经无心工作,看范纪曼还在,便没再怀疑,自顾自地去抽烟了。范纪曼抓紧机会,搬着木板进了“法场”。他将木板搭在一块凸起的砖头上,然后退后几步,开始助跑。范纪曼平时就很注意跑步,此时脚下更是有力。他快步踏上木板,接着这个势头,在墙壁前一跃而起。这一次,高度够了,他的手指搭上了墙头。经过一番挣扎,他终于越过了那道高墙,逃入了附近的树林里。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范纪曼小心地躲避着特务的抓捕,每天东躲西藏。不过,这样的日子没过多长时间,上海就解放了。范纪曼联系上了党组织,恢复了身份,再度回到了阳光下。这之后,他先是带领其他同志,破获了好几个特务的据点,之后又调任上海戏剧学院担任教授,为新中国的文化事业做了不少贡献。
1990年12月,范纪曼因病在上海去世,给人间留下了一段永远的传奇。